《玄米》

墙头无数,家教本命。

【晓薛/曦瑶/追凌/忘羡】他们做了一个梦

#魔道祖师,晓薛/曦瑶/追凌/忘羡

#CP轮流,*号隔开,随意分段。追凌夹在曦瑶里,忘羡在最底

#他们做了一个梦,为了挽回还未发生的遗憾,为了不再惶惶不可终日




  薛洋猛地睁开眼睛。

  梦中乍醒,四肢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僵硬和颤栗,他深呼吸丶正要缓口气,一柄长剑便划破夜色,剑尖抵上他左胸口。

  霜华灵光流转,薛洋笑了出声。然而口乾舌燥,笑声溢出喉间,听着竟有几分像示弱的呜咽。

  刚想开口,立於他身前的男子先一步发话。

  「薛洋,是你吗?」

  他真是止不住笑了,哈哈几声放肆地扬在室内。

  「发现得这麽突然,道长该不会和我做了同样的梦?」

  晓星尘抿唇,蒙眼的面庞透出一分严厉。「梦境内容,岂为真实?」

  薛洋耸肩,「我怎麽知道?道长也不跟我说说你梦见了什麽。」

  这两年来动辄向晓星尘撒娇耍赖的义城少年断不会如此说话,但既被霜华所指,抵赖怕也是没什麽用了。薛洋回复本音,口吻轻佻。

  晓星尘下压手腕,锐利剑锋破开布料,直贴肌肤。蒙眼布遭鲜血沾染,此刻已乾去些许;浸红的色调却让薛洋皱起眉,像再次被提醒了某些糟糕回忆。

  隔墙的阿箐传来翻身响动,两人充耳不闻,四目对视,依然僵持。

  相隔许久,晓星尘道:「我梦见你。」


  晓星尘做了一个梦,一个漫长的梦。

  「我梦见年幼稚子摀着手伤哭嚎,梦见稍大的你在夔州为非作歹,再後来与敛芳尊狼狈为奸。亭山何氏,栎阳常氏,还有其他许多仙门葬送於你们手下。」

  薛洋尚且不语,晓星尘继续说了下去。

  「之後来到义城,带伤养伤,依旧持续和敛芳尊连系,你──」

  话语戛然而止,薛洋知道接下来的内容是什麽,知道晓星尘为何说不出口。

  死於霜华的活尸百姓,宋岚,以及晓星尘自身。就连本该逃脱的阿箐,也没避过断舌瞎眼的厄运。

  算算日子,再过不到一个月,宋岚就该找来了。若非今夜之梦,若宋岚真的寻至义城,梦境极有可能成真。

  一滴血泪渗出布料,落下,落在剑尖,顺着滴至薛洋心口。

  晓星尘深呼吸,艰难道:「……再後来,我梦见我死去後,你所经历的那十年。」





  蓝曦臣花了几秒从初醒中回神。

  自床榻上坐起,他以毕生最快速度更衣,踏至房口,抹额在推门瞬间堪堪系好。

  匆匆行经长廊,巡夜的蓝家弟子诧异道:「泽芜君?您是……」

  「去金麟台。」蓝曦臣道,言简意赅,脚不停顿。

  「这种时候?莫非出了什麽要紧──」

  「无事,不必担心。」

  见泽芜君面上竟没有往常的温雅微笑,弟子一脸茫然,不知所措。

  见状,蓝曦臣苦笑着对弟子点头示意。「不必担心。但我非去不可。」

  语毕,他再不回头,径直向前,步履飞快。


  行走间,他脑中仍挥之不去那个身影。

  花楼里攒着空练剑读书的男孩,从金麟台上一路滚落台阶的少年,他知晓丶却不曾见过的孟瑶。

  潜入温家做谍丶归来後屡屡和大哥摩擦争执,再次从金麟台上一路滚落至底的敛芳尊,他看在眼底,心疼并且感佩的金光瑶。

  清心玄曲中错谈的琴音,聂明玦惨遭分割的尸首,梦醒後令他震惊失语的事实真相。

  片片段段零零落落,交叠起金光瑶裹着笑面的人生轨迹。这是梦境,蓝曦臣却无法不信。

  一直以来,金光瑶对谁总都笑得客气有礼;唯有对他,那笑容中会流露一点放松,一丝欣喜,一分实诚。

  『……可我独独从没想过要害你!』

  悲愤呐喊贯穿一切影像画面,金光瑶看着他,双目充血,声嘶力竭。

  蓝曦臣直视前方,神色肃然。

  事态尚未演变至此,他必须得去见他。


  金光瑶扶额醒来。

  环视四周,他竟不知不觉间倚着桌案丶在书房睡下了。梦醒原因一是头疼欲裂兼腰酸背痛,二则为外头断续传进的声响。

  刻意压低的音量仍是钻入房里。金光瑶揉揉肩膀。

  「怎麽办?该请示宗主吗?」

  「若打扰到宗主可怎麽好,这时间还亮着灯,怕是要务在身。」

  「但少爷闹腾得那麽厉害,还有谁有办法……」

  按了按胀疼的太阳穴,他拉开书房门,撞断两家仆的对话。

  「阿凌怎麽了?我去看看吧。」

  带着安抚人心的和煦笑脸,金光瑶道。


  踏进金凌房里,金光瑶示意所有家仆侍女或回房休息,或回到自己工作岗位。

  屋内乱成一片,能摔能打能踢翻的器物皆是东倒西歪。金凌把自己团在好几条被子里,抽抽噎噎。

  金光瑶走近,在布团边蹲下,轻声道:「阿凌?」

  金凌一颤,一下子松了手,脸庞就这麽从层层叠叠被单中露了出来。

  金光瑶伸出手,正想再唤一声,金凌却猛地後退,僵着身体。

  男孩脸上带着排斥与悲伤夹杂混合的茫然,眨了眨眼,眼神困惑而试探。

  缩回手,金光瑶四处张望一阵,一片狼藉的房里居然见不到一块整齐合适的布巾,他犹豫着摸向袖口。

  那里摺叠着一条方正乾净的手帕,白底云纹。在一次金麟台的宴席,有位来客不慎将茶水翻倒在忙进忙出的金光瑶身上,手帕即是当时蓝曦臣予他擦拭的。

  他曾想洗净归还,蓝曦臣笑道,『不必还,你且收好,他日若需便可再用。』

  思及方才梦里,蓝曦臣表情沉痛,朔月穿胸,金光瑶神色一暗,抖出方巾。

  梦境昭示他这条路的尽头,一意孤行的代价。他总觉得自己别无选择,退无可退;但一路到底,他将连自己最珍视丶最小心翼翼享有的一点温柔都失去。

  轻柔替金凌擦去满脸泪痕,见金凌不再躲闪,金光瑶道:「阿凌怎麽了?哭得这样伤心。」

  「……不知道。做了梦。」

  男孩闷闷地答。六岁孩子纵然不懂梦境内容,不懂梦里爱恨交缠的喜悲恩怨,强烈的情绪波动还是随着画面传递而来,他不知怎的就止不住泪,醒了只想嚎啕大哭一场。

  梦里的小叔叔是个坏人,风光一时,千夫所指,令他愤怒而惧怕;但也同时温雅和善,笑脸盈盈,如同现在。

  擦拭他脸颊的指尖那麽轻柔,哄他别哭的嗓音那麽温暖,他不愿认为这些都是虚假。

  金凌嘴一扁,眼泪又大颗大颗掉了下来。他喃喃喊,「父亲……」

  但,金光瑶性情狠戾或良善又都如何呢?金子轩和江厌离已经不在了,金凌甚至连他们的脸也不曾看清楚。

  金光瑶苦笑,手帕拂过金凌眼角。

  他道:「睡吧,阿凌,再睡一下。等时候到了,小叔叔带仙子来给你,好不好?」

  金凌抽了抽鼻子,迷糊地点头。哭得累了,视野被泪水晕成一片模糊,他看着金光瑶,只看到一个轮廓。

  金光瑶一边替他擦泪,一边轻拍他的背,柔声哄着。


  见男孩眼泪渐止丶呼吸趋於平缓,金光瑶一声轻叹。

  看着那张睡颜,他平静道:「逝者仅能思追,然生者尚有所愿。」

  他是无法停下来了,即使他过往曾伤害许多人,即使他往後仍要伤害许多人。

  不知听到什麽,金凌睁开原本已经闭上的眼,睡意浓厚,依然可见期待和欢喜。

  挣扎着将金光瑶给他擦脸的手帕攒进手心里,注视白底云纹的图案,男孩勾起嘴角,又阖上眼。

  重新入梦,这次带着笑意。

  拨了拨金凌的额发,确认金凌这会儿是真的睡着,金光瑶道:「我能赠你一条仙子,却无法偿你一个父亲。」

  小心将手帕从小小的手掌中抽出,对不起绕在嘴边许久,他理顺金凌鬓角,还是把那三字吞下肚去。

  「晚安,阿凌。」

  若道歉能使事有起色,他能端庄大方地说上无数遍。

  既已於事无补,他便不做多馀的事,不说多馀的话,不求体己,不求原谅。


  行经含光君放养兔子的地方,巡夜的蓝家弟子揉了揉眼睛,又揉了揉眼睛。

  「……思追?你在做什麽?」

  男孩刨开最後一捧土,纵身跃入刚好可容一人的土坑里。一旁好几团白绒绒的兔毛都沾着土色,显然是不慎落坑後被抱出来的。

  剩下一颗头探在坑外,蓝思追道:「种阿苑。」

  「种阿愿?为何种你自己?」

  巡夜弟子满脸问号。蓝思追入云深不知处三年,一向乖巧认真丶守礼尽责,此番半夜在兔子洞里挖坑跳的举止,其怪异程度可比泽芜君无故狂奔金麟台。

  蓝思追不说话,已然陷入神游。

  随着梦境,三年前被高烧焚尽的记忆一并复苏。他一方面想,他被种进土里,之後总有谁会把他捞出来。那个人也许是温情,是温宁,或把他种下的魏无羡自己。他只须重现场景,然後等待。等待家人来寻。

  另一方面,他想,羡哥哥一向说给他晒晒太阳浇点水,便会长出几个小朋友陪他玩。

  梦里有位少年,眉间丹砂,俊秀骄矜,他们本是竞争立场,却越走越近。

  他和他冲突争执,与他一同御敌。

  他看他嚎啕大哭,见他无声落泪。

  蓝思追答:「希望种出一个金凌。」

  巡夜弟子看着他,一阵无言,提醒了句「离开时记得把土拨回去」,懵逼地走远。





  「我梦见我死去後,你所经历的那十年。」

  闻言,薛洋身体一僵。

  张了张嘴,半晌,薛洋扯出一个微笑,「这便是全部?」

  「是。」

  「那麽,梦醒後,道长唯一的感想,就是拿剑指着我?」

  晓星尘使着霜华轻轻戳破薛洋皮肤,细小血珠泌出,和方才从他眼里滴落的血泪融在一起,他没发现;薛洋欲言又止,神色阴郁。

  晓星尘道:「无法原谅。」

  薛洋低声笑了,「是,你一直都是这样的。」

  晓星尘发出很轻很轻的叹息,手劲一松,将霜华置於一旁。

  他俯下身,拇指抹过薛洋胸前的伤口,道:「然而你没说错,我也无法被原谅。」

  他无法搀扶起那名男孩,带他去医伤,给他一颗糖。

  他无法告诉和薛洋初遇的自己,别放走他,别放任他。

  他无法提醒自己别救那名草丛中的少年。扪心自问,若他未瞎丶知晓那人便是薛洋,他还救吗?他会见死不救吗?

  他看见许多不曾察觉的景像。看见薛洋语气诚恳丶表情冷漠,看见薛洋听似慵懒丶眼神阴毒,看见薛洋笑容越发多了起来,即便他如此戒备,也几乎要相信那笑容发自内心。

  他道:「纵使你设套,那仍是我的血债。」

  幸好,至少,幸好,子琛还在,阿箐还在。

  晓星尘抓起薛洋的手平贴在自己心口,搏动平稳,魂魄俱全。

  薛洋总是逞强,想要的时候不开口,失去了以後追不回。嘴上恶狠狠说着威胁,眼眶却泛红;携了十年的糖丶霜华丶锁灵囊,最後通通回归正道之人手上。

  晓星尘道:「魂是我的,无法还给你。」

  制止想开口的薛洋,晓星尘伸手平贴在薛洋胸前,血迹沾在掌心。

  「但,若是拿你的心来换,可以给你。」

  晓星尘松手,薛洋的手掌依旧贴着他,没有移开。他转而轻抚薛洋的脸颊,就像某些夜晚,薛洋嚷嚷着睡不着,要道长哄。

  「若能如此,我们同罪,一同承担,一同偿还。」

  薛洋犯下的事何其多,也许终其一生也偿不完。这人明明如此容易安抚,一颗糖便能使他收起利爪丶安份度日;却又如此费事,需要悉心经营,天天夜夜,积月成年。

  晓星尘问:「你愿意吗?」

  至此,薛洋拿回了话语权,所有讥讽和嘲弄卡在嘴边,消消融融,竟是说不出口。

  「为什麽?」良久,他问。

  「於理,刚救下你时,你正与我水火不容,对仇人设计陷害,虽是狠毒,其中却也含有我自己种下的一份因果。而相熟之後,你确实……安份了好一阵子,直到现在。」

  薛洋沉默,晓星尘移动指尖,摸到他的眉心,轻揉按抚。

  「於情,我……」

  这段日子,有薛洋在,他的确很开心,也比宋岚刚出事时更宽心而洒脱。

  梦里,看清那少年是薛洋的瞬间,他震惊丶惶惑丶难以置信。薛洋就是薛洋,看见他割下居民舌头丶抛洒一把尸毒粉时,他这麽想。阴险残忍,恶劣狡诈。

  後来,跟着梦境回顾这几年的义城生活,薛洋还是薛洋,看见他买菜砍价丶将频果切成兔子形状,他这麽想。调皮懒散,撒娇卖巧。

  他死後,梦依然没有结束,薛洋突然不像薛洋了,看见他拭净尸体脸上血迹丶小心翼翼收集散魂,他这麽想。茫然无措,却固执而坚持。

  他无法说出薛洋可以变得更好丶可以成为一个善人,这话对薛洋而言大概也只会刺耳;但他确实认为,如果某些血案没有发生,如果某些惨剧还能挽救,如果他一直待在薛洋身边,薛洋可以过得不像以前或以後那麽糟。

  「我想陪着你。」

  最後,晓星尘说。

  看不见薛洋表情,眉间的抽动依然随着指尖传递过来。

  「你愿意吗?」晓星尘又问。

  漫长静默。

  漫长到晓星尘以为掌心湿气是他因紧张於薛洋答覆而流的手汗,身下才传来一句哽咽的「好」。





  「宗主。」

  「怎麽了?小声点,阿凌好不容易睡了,别吵醒他。」

  「泽芜君求见。」

  「……这种时间?」





  「道长,你就这麽确定那梦可信,而不是你睡昏了?」

  「我醒後在你床边站了好一会儿,听见你喊『还给我』。」

  「……喔,所以你就心软了。傻不傻啊?」

  「花十年聚一魂,我也没想到你能这麽傻。」


  刚梦醒时,阿箐原想跳起来打薛洋一顿再抓着晓星尘连夜逃走;听到道长亲自去和歹徒对峙,她就放心了。

  然而放心没多久,屋里气氛峰回路转。她现在不想装瞎了,她想装聋。





  「宗主。」

  「又怎麽了?不要紧的事就明天再报,让我跟泽芜君好好说话,别来打扰。」

  「聂宗主求见。」

  「……叫他滚!」





  宋岚用尽最快的速度赶往义城。

  想到薛洋随时可以给毫不知情的晓星尘来一剑,宋岚愈发焦虑担心起来。

  但算上御剑飞行能争取的时间,也得赶一星期路。

  简直残酷。





  「宗主说夜色已深,请聂宗主先回,或去客房将就一夜,有话之後再谈。」

  「三哥不肯见我?为什麽?」

  「宗主神色有异,莫非是和聂宗主起了口角……?」

  「没有啊,应该没有吧,我不知道啊!」

  语气一顿,聂怀桑瞇起眼,神情看上去更茫然了。

  「夜色已深他要休息,那方才为什麽放二哥进去了?」





  禁闭室里,蓝忘机缓缓睁眼,多年来平静如死水的目光再次溢满生机。

  他会回来。

  这麽对自己重复一遍,蓝忘机重新闭上眼。

  他思念的那人会回来,对他说心悦他,爱他,想要他,没法离开他,随便怎麽他。

  蓝忘机吐出一口气,端坐起身子。

  再等十年,他会回来。





  意识在虚空中飘浮,魏无羡惊奇地想,自己可真厉害,死前叱咤风云,死後居然还会预测未来了。

  唯一的一点问题就是,那啥。

  告白需慎言,等他还魂後千万记得别一时脑热,跟蓝忘机说他想天天跟他上床。

  大概一个礼拜上两次刚刚好。魏无羡想,自觉天衣无缝,相当满意。





  江澄没有做梦,因为他没有思慕的对象。




忘羡短,所以直接给座标,多麽贴心

虽然忘羡不在最底,最底是江澄,惊喜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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